6._厌世调查员不会梦到恋爱喜剧

这已经是第八天了。

朝晖知道将他囚禁于地下的这个女人是恨他害死了她的伴侣，他对此也并无怨言，甚至有些许安心，然而。

八天没能见到阳光不仅使他的骨骼变得脆弱，神经也比先前更加敏感。夜晚地下室内微小的声音都能使得他无法安眠。对于精神上的折磨他还是本能地感到抗拒。

看不到镜子，但现在自己的脸色肯定不是很好。

如果那女人对自己现在这副糟糕的样子能够满意就好了。然后她就能放我走，我接下来就可以继续去调查那件事......朝晖如此想。

『不...还不够......你完全没有痛苦，没有绝望。你觉得我对你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，这是最让我气愤的。』

女人捏起朝晖的下颌，透过从地下室入口处透出的些许光亮观察他的脸色。她用鞋尖狠狠地碾压上了朝晖的髌骨。她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恨意，然而她脸上却是在扭曲地笑着。

希望不要踩骨裂了......不然可能就需要好几个月才能恢复。朝晖忍耐着不发出惨叫声，如此想。

他不发出声音是因为一旦他发出惨叫声，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会陷入近乎癫狂的状态，变本加厉地虐待他。

为了防止自己的腿部产生难以恢复的伤害，他选择咬紧下唇忍住自己的声音。

再等一会就好......她接下来就会选择别的地方了。

如朝晖所料，女人扯住了拘束着他的链子，让他像是狗一样在地上伏行，但头却被迫昂起。她以上位者的姿态问话，『你为什么昨天和我说想要出去，调查案件寻找救她的方法？』

『因为...咳、』脖子被颈圈勒得难受，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。』

『说谎。』

女人将链子猛地松开。朝晖的头由于惯性磕到了地上。他脑袋嗡嗡的，却依旧被女人用手扯着头发问话。

『呃......是因为，我爱她。』

『你并不爱她，这只是你欺骗自己的错觉。在你高中的时候，你只是想有一个人来拯救你罢了。』日向虹蹲下了身，语气怜悯，『很可悲。你就像是被抛弃的狗一般，无论谁来当你的主人都可以。你只是碰巧——』

她突然愤怒地掌掴了眼前的男人，揪住他的衣领怒吼。

『碰巧运气好遇见了她！凭什么是你这种人先遇见了她，你这个下贱、无耻、卑劣的男人，凭什么偷走我的人生——！』

『明明只要是我先遇到她就好了！如果是她能为我去死，那我会跟她一起前往三途河......为什么偏偏是你！』

怒火中烧的女人死死掐住了眼前人的脖颈。而被她掐住的人，濒临窒息的人只是在想：

如果，高中的时候没能遇见夕霁，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？

叮——咚——

清脆的门铃声响起。

像是程序突然停止运作了一般，女人忽然松了手。她换上了一副亲切可人的笑颜，拍了拍衣服上沾染上的灰尘便离开了地下室。

『久等了霞酱——今天怎么突然想着来我这里呀？』

语气温柔得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。

『日向小姐，我对于您上次和我讲的小说人物塑造方面的问题还是有些疑惑，能不能再深入地告诉我更多的内容呢？』

『当然可以！快进来吧，需要喝点茶么？』

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后，地下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。

被称为『日向』的那个女人撑着头看着朝晖，『那个孩子，声音是不是听起来很可爱？』

朝晖没有说话。他只是觉得那个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熟悉，像是过去曾经听过无数遍一样。

但他不能说出那声音的名字。

『九十九号。这是最后一位样本了。很高兴看到你对她的声音反应那么大。』

『......你要做什么。』

在这段时间的监禁生活中，朝晖深刻地体会到一点：面前的这个女人——日向虹是个疯子，偏执的、无理的的疯子。为了折磨他，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干出来。

『我和你之间的事情，不要将无关的人扯进来。』

『怎么能算作是无关呢？她身上能有像夕霁的成分在，那是她的幸运。所以，就算是替代她——』

『别说了。她是无辜的，你有怨气有恨发泄在我身上就行，不要对无关的人出手。』

『啊哈。』

『你现在的表情，我很满意。』